为什么我们要来台湾交流 2015-12-18 两岸青年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这首歌是我们参加贤德惜福基金会漾世代活动,大家离去的时候唱的一首歌。 我记得我来台湾的时候,曾应学校要求写过计划书。当时我所写之计划,如实奉上:之一,以谦卑之心,感受异乡文化,重拾中华传统;其二,体验不同教学方式,踏实地进行学习和实践;其三,拜谒法律前辈,学习法律传统;四,开展台陆比较法的思考。总体所见,无非有二,别你我之不同,以为我所用。 今日我觉羞愧。 陈嘉映教授在论应不应该该保护黑熊的一片社论中有观点认为,我们都是因为着某种偶然的羁绊,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从而有着某种牵挂,某种情怀,去做一些事情。踏上台湾的土地,是偶然的命运降临到我身上的一个羁绊,更已经成为了,一种情结和责任。 台湾和大陆不同。台湾,亚洲板块东南方的一个小岛。早期,四十余原住民部落,辛勤开垦,有王国;后来,经荷兰、明郑成功、清王朝、日本、民国更迭之统治。地域狭小,然而地形落差极大,气候多元复杂。且每年有台风、地震频繁来袭,可言是多难之地。而又政治上频繁更迭,他来民族进行统治,兼有西洋、中华和日本文化的沿袭。三面对海,一面是天堑的台湾海峡,这一个岛,一方土地,就是台湾人生长和守护的家园。他们热爱台湾,但是对政治有某种不信任;他们面对天灾人祸,试图求取奋进出路;他们来自台北、台南、高雄、花莲,他们的父母是外省人、原住民、日本人,他们却守护着某种共同的台湾气质。对于在大陆长大我们,这是教科书中的日月潭,这是文艺晚会上的阿里山的姑娘和淳朴的民歌,这是余光中的“一弯浅浅的海峡‘,这是我们说的某个我们不承认不敢说的政权,这是凤梨酥和夜市文化,这是三毛的家,是龙应台的文字,是几米的绘本,却也是永远的讨价还价和一个中国。这是一个陌生的岛。这是一个和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关系的岛。我们习惯的是背靠着广袤的土地,有力的政权,去看着地图上的这一个小小的芭蕉叶,说中美博弈,说台湾的地位,说经济上的竞争和双赢,台湾就像是某个砝码,被我们放在天平上称过来又称过去。然而对于我们大多数的人,台湾,也只是一个谈资,一个符号,一个没有意义的语词罢了。我们对我们谈的这个地方,是一种遥远的心态和视角。 几十天的时间过去。今天我写这篇文章,我住在辅仁大学的文德文舍,身边是交谈洗漱的台湾同学,听习惯了台语,也吃惯了台式便当。我就在这里,就在这个遥远的海岛之上,现在这里有我的学校,我的朋友,我的记忆,我的生命的一部分。等我再度说起台湾,我记得的,是已经遇到了两次的地震,在我们人心惶惶时台湾同学告诉我们的各种应对技巧,给我们的安慰;是在台风雨里的九份乘着大巴赶回台北,一路看人们雨伞被吹破,满身的狼狈,只想回到家里的焦急;是夜市里,街里巷子里热闹的叫卖,每天认真制作食物经营生意的摊主;是课堂上严厉或是风趣的教授,给旁听生同样的免费教材,帮我打印讲义,询问我的看法的神父;也是爱穿沙滩裙的方,留短头发说话软软的如吟,会讲法语的骑机车的高雄男孩,是带我们玩垦丁的爱海角七号阿嘉的大师兄。台湾不是一个符号,台湾不是蓝绿,台湾也不是民进党和国民党。台湾是一片实实在在的热烈的土地,台湾是这两千三百万生活在这里的人。他们也许有着各自不同的背景,文化,有着这样那样的故事,但他们不是简单的蓝色绿色,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平凡的人,守着自己的土地,守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在努力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爱着这个岛屿。他们也许的确恐惧着海峡对岸,那不知道会不会来摧毁这个岛的飞弹,那传说中的管控和体制,那日益膨胀的经济,甚至他们恐惧对岸的传言中优秀努力的年轻人,恐惧着越来越多涌入台湾的旅游团和大陆腔。我们背靠着亚欧大地时,我们不懂这种恐惧,我们只抱着某种无知的骄傲。但当我坐在凌晨四点的宿舍听着窗户猛烈的震动和外面台风的嘶吼之时,当我走在晚上的马路突然地震接着一片漆黑的大停电之时,当我听闻那道浅浅的海峡吞噬的生命和船只,看着拍打在公路上的凶猛的海浪的时候,甚至当我在国父纪念馆看到忽然冲进来的六七个旅游团的旗帜和喧闹的人群之时,我确确实实地体验了这种恐惧。但是,也是这些恐惧着对岸的台湾人,毫无戒心地照顾了我们这些大陆初来乍到的游子,这样从从容容地帮助我们在这个土地上安定下来,来看看他们爱着的这个岛。而这个岛,也将成为我们这些陆生爱着,怀念着,守护着的一方土地。 在大巴上,随行的周荃阿姨,新党的创始人,为台陆奔走了大半辈子的一个阿姨,曾那样热忱地说,台湾和大陆的未来,是你们的。总有某种实在的东西,超越意识形态,超越政治,将成为引导历史的力量。这里的人,不是我们曾近拿口号政治划分的概念,这里的土地,也不是我们讨价还价的筹码。这里的人,是我们的兄弟,我们的姐妹。他们说着中国话,吃着中国的食物,有着同样的中国人的面孔。我们同拜着孔子,学着五千年的历史,他们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也是生长在湖南,山东,云南,我们身边的亲人。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简单的区分你我的不同,拿来取长补短。命运让我们来到这里。让我们看到这样活泼真实的一个台湾,看到这样爱着台湾的一群人。垦丁的海这样蓝,台大的椰林大道和傅钟那样庄重,逢甲夜市的食物那样丰沛而有情义,你怎么舍得问,你是蓝还是绿?你怎么舍得拿这样的一切,去交换什么利益?又怎么能够谈论,让战火席卷这片土地? 台湾,台湾!我们有一天要离开,我们有一天会回到你们遥远的那个对岸。但是从此你们守候的这个岛,我们,会一同守候。 |